日常 丨 朋友，蒸桑拿吗

（。你错了）

（蒸桑拿的时候没办法拍照啊喂）

我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愿意蒸桑拿出汗——广东的夏天已经够我受的了。来芬兰之前略微了解到这里的桑拿文化，而在YFU的Orientation camp的日程表里竟然有一项是"Sauna"。或许是由于*换生的自我意识，我对这天隐隐有些期盼。

然而事实还是让我有些挫败。一瓢水泼上热石后室内热量骤增，冲得我又是一阵无法忍受的窒息感，当即冲出门外把位置让给别人了。虽然出了一点汗后冲个热水澡很舒服，我还是只能在桑拿里坚持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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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宿家庭的房子里有桑拿室——一开始我很惊奇，后来才发现其实每个芬兰人家里和夏日小屋里几乎都有，这项活动的流行程度可见一斑。
家里的桑拿房
第二次和桑拿亲密接触是在寄宿家庭的夏日小屋里。以前也曾略略提到过这次的经历:

“与小屋对门隔着一小片草地的，是桑拿房。桑拿房与海边相距不过十几米，芬兰人经常跳进水里游一阵泳再蒸桑拿，蒸出汗了再跑去游泳，如此来回数次。最后一次蒸完桑拿后直接在桑拿房里用清水洗全身——用早就装有冷水的水桶兑着靠烧烤热炉岩石的热量加热至沸腾的热水箱里的沸水，洗尽身上的脏物”（节选自野趣丨夏日小屋）。

但这一段没有提到的是我以感冒为由推脱不去湖里游泳。当看到技师在湖和桑拿之间跑三次的时候我也心生向往，但因为勇气不足只能在两个技师一身冷水跑回桑拿里告诉我现在桑拿的温度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算暖和时感到震惊。
我那时从未想到的是，一个月后，我会在温度更加低的湖里游荡一圈。

我实在是没有桑拿的图了（...）

YFU的support person R 邀请我去湖里游泳的时候，我内心一开始是拒绝的。现在的气温比一个月前要冷，更何况R的夏日小屋在图苏拉东北边五小时车程外距离芬俄边境三十公里的湖边林子里，一出门都要在两件毛衣外加一件厚外套。这种天气下浸到冰冷的湖水里实在超过了我勇气值的上限了。我尝试以没带泳衣为借O逃脱，结果R有多的泳衣借给我，还刚好合适我穿。我又提出我这几天感冒想赶快痊愈，得到的回应却是:
“我也感冒了，虽然湖水有点冷，但是我们有桑拿呀。从水里出来以后马上到桑拿里就不冷了，而且对治感冒也有帮助。”我一时还有点愣愣的，R继续说:
“而且这水不算冷啦，之前有一年圣诞的时候出奇地没有下雪，湖面结了一点小冰，我们把冰破了在近0度的湖里游泳，那时候周围温度只有零下。现在室外温度有四到十摄氏度，我试了一下湖水的温度也大概是三到五度，完全没有问题的。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进水里也没所谓，只是如果你能试一下的话就最好啦!”我哑O无言无法再推脱，只能答应，但心里还是有些胆怯，想着赖在桑拿房打死都不要进湖里。


换好泳衣我们就进入了湖边早已经热好的桑拿房。其实芬兰人最正宗的桑拿应该是裸着的，只是考虑到*换读书时应该无法接受跟别人赤身裸体共处一室才迁就着我穿泳衣或者裹浴巾罢了。和室外的寒冷形成强烈反差，一踏进桑拿里就被潮湿的热汽包裹住，十分温暖舒服，除了呼吸有点困难以外一切都好。刚适应这温度R就往热石上浇了一小盆凉水——她后来告诉我桑拿里的一桶水都是从湖里取的——一阵炽热突然袭得我猝不及防地呼吸困难面部发烫，不停地大O喘气却因为都是热气并没有缓解的效果。我弯下腰低头，双手挡在脸前，有点惊慌地睁大眼睛又怕眼球被烫伤赶紧闭上。R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自那以后每次浇水之前都会询问我，而每次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被吓到，下意识地尝试用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R告诉我如果觉得太热可以在下面的一排坐一会儿，根据初中学过的物理知识以及我自己的亲身体验，即使上面一排热得让我逃到下面，不到几秒我就被这温差冷得乖乖坐回去了，而两排间高度差只有三十厘米左右。
“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可以去湖里了，”R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吞了OO水，回道：“嗯......再等一会吧......”

R继续尝试鼓励我下水，告诉我说其实我们不会也不能在湖里待太久，只是浸到水里就赶快回到桑拿房里；当然如果想游一会也是可以的，但是最多五六分钟就必须上岸。
一听到可以泡到水里就出来我就放心了，想着这还不简单，不过就是冷个十几秒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想法太天真了。
图源自网络 我觉得很像蒸完桑拿浑身热汽的样子
从桑拿里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寒冷，一路小跑着到了湖边，R先下水让我跟着她在水里走。才浸了一半的小腿我就被激得两眼发直，犹豫了几秒钟才往更深处走。当水没到膝盖的时候，我只恨不得拿开水往腿上浇。八九十度的桑拿房和几度的湖水的天差地别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如坠冰窟”的深切含义，大概就是用数不清的冰锥往身上无孔不入地扎，想要逃避却被刺得迈不开步子。
不仅是扎在皮肤上，还是扎进血管里，冰锥破碎成冰渣子随着温热的血液向全身扩散，把太窄的毛细血管堵住的感受；还是穿破关节囊扎进关节腔里，硬生生搅动碰撞着关节软骨把关节头从与其完美契合的关节窝里扯到错位的感觉；还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骤然掐住失去知觉又没有失去知觉的恍惚而清醒之感。
我拉着R的手艰难地在湖底的新泥里移动着脚步，胡搅蛮缠的泥阻滞效果极佳。

“我数三声，我们一起全身浸到水里。”走在前方的R说道。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呆滞地点了点头。

双手往斜下方的水域延伸，身子随之下沉，湖水漫上了脖子，和下巴尖儿贴在一起。
冷，好冷。
我顺着这股力赶忙往前走靠近岸边，整体的路线从下水的地方到码头梯子上岸呈半径三米的四分之一个圆形。从水里挣脱出来，我像个疯子一样在风中尖叫着冲向桑拿房，像是森林里迷失许久的人奔向前方温暖的光亮。但这声音比起狂喜的尖叫，更多的像是深海怪兽的鬼哭狼嚎，却又掺杂着些许的喜悦和胆怯。
桑拿门O看起来很暖的灯
一进桑拿房并没有想象中的温暖，这时我终于理解上次在夏日小屋里技师游泳回来对桑拿房里热得不成样子的我说这温度对于她根本算不上是暖和。在隐隐作痛的手指关节的驱使下我少有地主动往热石上泼了一大泼水，眼看着水蒸汽热腾腾地乍起，却并没有暖和多少，又连续泼了几次水才又有了热浪涌来时那熟悉的、铺头盖脸的的笼罩之感。之前感觉冻到脱节的关节像是被温柔的水雾缓缓填满，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了，冷到窒息的感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窒息；这闷闷的热度反倒是十分讨喜了，一点也不像以前一样让我无法忍受地夺门而出，而是化成无数温热的游丝把我恋恋不舍地缠在这里。